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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雷婷婷沒想到,他們會這麼快就分道揚鑣。第二天,用過早餐後,石昭仁整理好行李準備下山到桃園搭飛機,而她還傻傻地以為桃園是下一個旅遊景點,要跟著他一起去玩咧。

  「你一定要今天走嗎?不能再多留一天嗎?」

  她不要啦,他們才剛認識一天而已耶,她也才剛離家出走一天,難得碰到這麼麻吉的夥伴,他就這麼走了,誰來陪她繼續離家出走?

  「嗯,機票是早就訂好的,臨時更動的話,後面的行程會全部delay。」他一副很為難的樣子。
好吧,既然如此,她也不勉強,奶奶說過:強扭的瓜不甜。但她還是堅持到機場為他送機。

  「一直忘了問妳,這兩天又不是假日?妳不必上學嗎?台灣的大學排課有這麼鬆嗎?」在車上,他突然想到這件事。

  「嗯……這個……」糟糕,她從小到大沒撒過謊,如今腦袋一片空白怎麼辦?如果向他坦誠她是離家出走,而且今年才十四歲,搞不好他會改變行程,先送她回家?嗯,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好,因為說不定他怕被指控誘拐未成年少女,立刻落荒而逃也說不定。

  「啊!對了,是學校校慶,這兩天補假,所以我自己出來玩。對了,你那本詩集可以借我看一下嗎?」她趕緊轉移話題。

  他取出詩集交給她,她小心翼翼而快速的翻了一下。原來這本詩集並不是普通的詩集,還身兼日記和讀後心得,從封面裏一直到封底,都密密麻麻寫滿了生活點滴和詩評,有好幾首詩還一評再評,筆跡則由童稚到娟秀,看得出來是不同年紀而有不同感觸。

  一首以色鉛筆畫成的波斯菊花框框起來的詩特別吸引她的注意,花框上寫著:with 昭仁。花框已經有點褪色了,她想,一定是有人經常摸它的關係。

  「這是你女朋友畫的嗎?」她問。

  「嗯,」他接過詩集,手指輕撫著那花框。「這本詩集原是她的,她過世前轉送給我,而這首詩則是她對我們愛情的註解,也是她留給我,唯一的紀念。」

  「再借我看一下。」她細細咀嚼著那首詩,詩人以簡單的文字描述出一段如歌般優美,令人心嚮往之的愛情。然後她舒一口氣,閤上詩集遞還他。「謝謝。」

  他接過,翻到封底,封底上貼了一張陳舊的大頭貼,沒有花邊也沒有卡娃伊到冒泡的背景,就是兩個大頭擠在一張小貼紙上,一個大頭是很年輕的石昭仁,擠眉弄眼作著鬼臉,另一個大頭是個容貌秀麗的女生,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及很開心的笑容,看得出來是對兩小無猜的小情侶。

  「是她過世前兩個月拍的,也是我唯一一張照片。」

  「為什麼只拍這一張?」

  「後來她因為生病變得很憔悴,昏睡的時間多、清醒的時候少,所以就沒再拍照了。」

  「欸?她看起來挺健康的啊?」她又再仔細端詳那張照片,突然想到,如果這是最後一張照片,那算不算遺照啊?「不過我覺得,不管是憔悴還是元氣滿滿,都是她呀,結果現在只有這張照片可以想念,不是很寂寞嗎?」

  「真的想念,是不需要照片的。」

  呿,這論點,也跟Ray好像。她真該介紹他們倆認識才對,雖然素昧謀面卻又這麼心心相映的人還真少見。

  「真可惜,你要回去了,不然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,你們一定會變成好朋友。」她突然靈光一閃。「對了,不然給我你在日本的地址,等他到日本去工作時,可以去找你。」

  「這可能不太方便。」他一臉為難。

  「放心,他不是壞人,而且我還可以順便跟去找你玩。」嗯,這主意真是太棒了,虧她現在才想到。

  「不是的,因為工作關係,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日本。」

  「沒關係,他全世界到處亂跑,搞不好下一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哦。你是要去哪裏工作?」

  「比利時,先接受MSF的行前訓練,再等待任務分派,不過確實地點還不清楚,要到MSF報到後才會知道。」

  「比利時?行前訓練?」她眼睛上上下下掃了他一遍。「你該不會是摩門教徒,要去受訓騎腳踏車傳教吧?」

  「不是。」他失笑搖頭。「我是醫生,MSF是Médicins Sans Frontières(無國界醫生)的簡稱,接受完行前訓練後我會到非洲行醫。」

  哇!敢情她遇到一個小時候讀過史懷哲傳後,長大便立志到非洲行醫的夢想家?真是失敬失敬。

  「我女友的舅舅也是MSF的醫生,她從小跟著她舅舅在非洲行醫,認識她以後,我才決定唸醫學院,畢業後到非洲行醫。」

  原來又是跟他女友有關係。她突然覺得,這麼深情的男人真是累耶,緊抱著過去的幽魂不放,卻幸福地彷彿擁有了全世界,但其實除了回憶,他們根本一無所有。

  如果愛情真的得要這麼雋永而折磨才能稱之為愛,那她想,她會寧可一輩子都不要談戀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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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wensbal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