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出門吃飯,老綿羊才騎出小巷,眼看著距大馬路只差三公尺了,突然空中響起一陣嗡嗡聲,不知哪冒出來好幾個警察杯杯在堵在巷口惡狠狠的吹著口哨,一邊作手勢,一邊喊著回去回去,要巷子裏的一干機車騎士退回巷子裏。
我莫名其妙的,還以為是哪個陣頭出來巡遊(我戴著全罩式安全帽,嗡嗡聲聽來竟有點像鑼的餘音),心中馬上想到顏清標的大甲媽,也只有大甲媽出巡才能有如此陣仗吧?可是不對呀,大甲媽早就回大甲了,那到底是哪個大牌啊?
我一邊想一邊調頭,打算繞路走另一條大馬路,到了大馬路,才發現事情不對,整條馬路空空如也,安靜的不得了。不遠處的十字路口,幾輛警車閃著無聲的紅藍燈,四個路口都站著警察和替代役男,這才想起,不會吧?難到是演習?
眼看大馬路過不去,我只好鼻子摸摸再騎回巷子裏,在距離巷口五公尺的地方停下,就聽到路旁一樣被迫停車的騎士們在說,沒錯,是演習,從中午十二點到十二點半,我心裏馬上譙起來。到底是哪個白痴挑的演習時間,竟然挑在中午用餐時間?幾位摩托車裏堆了剛買好的菜的媽媽們也是怨聲載道(我公司附近有個有名的大菜市場),中午吃飯時間吶,要趕著回家煮菜給家人吃啊!無奈演習大過天,抱怨歸抱怨,也只能乖乖停在路邊,幸而這陣子適逢梅雨季,太陽不那麼毒辣,但是正午的高溫還是讓人火氣狂飇啊!
然後我想起小學時的防空演習。
小學時,我很喜歡演習,因為演習就得停課,所以老師如果宣布明天有防空演習,要帶什麼什麼,我就會高興的不得了,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師交代要帶的東西放進書包裏,然後滿心期待著第二天的演習。
那時年紀小,根本不懂什麼叫演習,也不曉得為什麼要演習,只知道當空中響起巨大的蜂鳴聲時,老師會叫所有小朋友起立,帶著帽子、水壼和小板凳,在走廊上排成一列,在老師的帶領下,一班接著一班,安靜而井然有序的到各自的避難處所。
班上的避難處所是操場旁的大型水泥看台,水泥看台有好幾座,圍繞著操場排列,以油漆漆成綠色和藍色,是階梯狀的建築,有幾階忘了,最高應該有半層樓至一層樓高吧,總之在人矮力氣小的我眼裏看來是很巨大的。看台裏是空心的,打開背面的鐵門,迎面撲來一陣潮濕的泥土味,老師指揮著學生一一進入看台裏,按班級讓學生們打開小板凳坐好,等全部的學生都進來後,鐵門咿咿呀呀的關上,看台裏瞬間陷入一片黑暗。我會和要好的同學坐在一塊,小小聲的和同學聊天。不能太大聲,因為水泥建築裏的回音很大,老師也會生氣,所以要把聲音壓低,這樣就能盡情的聊天。
說來奇怪,看台裏又黑又悶,其實是很不舒服的,但是卻會讓我覺得很心安,也許是一大群人關在一起、也許是能和同學盡情小聲聊天,所以讓我忘了環境的不舒適。也忘了那時演習一次是不也是半小時,只記得當警報解除,看台的鐵門又咿咿呀呀的被打開時,我跟著隊伍魚貫走出看台,瞧見外頭白花花的陽光,都會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,又像是浦島太郎打開寶盒那樣,好像這個世界瞬間全變了的恍惚,但其實這世界和半小時前並沒什麼不同,馬照跑、舞照跳,不是,我是說,課照上、試照考,我們又被老師列隊帶回教室,桌上的課本仍是剛才那一頁,沒有調皮的風兒跑進來偷翻,老師拿起粉筆繼續講課,彷彿那半小時的黑暗只是一個安靜的夢。
小學畢業後,記憶中好像再沒作過演習。其實應該是有的,只是都沒讓我留下深刻的記憶,而且安居樂業慣了,演習這事會讓人覺得多餘而可笑。說真的,大陸沿海八百多顆飛彈對著台灣又如何?我並不真覺得那些飛彈會有飛過來的一天,因為就我來看,經濟上的打擊絕對會比武力上的威脅來得有效而且有益。
稅法上有句名言,政府徵稅要如同拔鵝毛,要拔最多的鵝毛而又要令鵝不叫,最好是鵝毛被拔光了而鵝還不知道。中國大陸的崛起就很有這種味道,鴻海帝國、台塑集團和台積電公布的財務數字屢創新高,但是沒有大陸事業的獲利挹注,我相信這些數字絕對不會如此亮眼,尤其是鴻海帝國,它大部份的重要業務幾乎都移到大陸去了,所以郭台銘留在大陸的時間已和在台不相上下,甚至要超越了,他的富士康集團是大陸最大的外資製造商,每年貢獻給大陸的財務數字不知有多少,只要富士康說要在某地設廠,當地政府無不盡全力配合,免稅、供地兼補助,為的就是富士康帶動的商機和就業機會。
反觀台灣政府,拼經濟永遠只是選舉口號,政治陷入愛不愛台灣的泥淖裏,競爭力一退再退,國民所得已是亞洲四小龍之末,高雄港的裝櫃量也逐年萎縮中,早已被上海迎頭趕上。台灣就像那隻鵝,以前擁有的各項經濟優勢是身上的鵝毛,如今已被大陸一根根拔走,執政黨不僅不思對策,反而關起門來當井底之蛙,還在以管窺天,盡作些劫貧濟富的政策,鵝毛不只讓人拔,自己也拔,偏還沾沾自喜,看得我無言以對。
警報聲解除了,我發動老綿羊,奮力往前衝。這在我眼裏看來荒謬可笑的演習,就這麼結束了。
- May 22 Tue 2007 16:52
演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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